李衍蒨(Winsome)是本地少有的法醫人類學家(Forensic Anthropologist),本科修讀哲學的她,受美劇《Bones》的影響,對法醫工作產生興趣,及後攻讀法證及鑑證科學研究,主修法醫人類學,曾在殮房、災難現場、戰地遺址工作,為無名骸骨尋找身份,足跡遍及世界各地。Winsome坦言工作中見盡古怪難忘、感動心酸事。她解釋自己的工作有別於法醫:「法醫處理的屍體會較多軟組織,俗稱較新鮮。法醫人類學家通常處理已腐爛、變成骨頭的屍體,甚至是燒過或破碎、變成木乃伊的屍體。」
為死者尋回尊嚴及身份
「有時候需要我們去現場尋找屍體埋藏地或骨頭位置。我們借用了考古學系統方法將骨頭找出,再開始進行分析。」Winsome解釋自己的工作。法醫人類學家會為無名骸骨建立一個骨頭檔案,包括性別、年齡、身高、家族背景、病例,甚至推斷死因。戲劇中,法醫學者往往都能為亡者尋回身份與真相,但現實中成功個案卻是萬中無一。「雖然說出來好像很容易,骨頭可以推斷很多資訊,包括身份。但要成功配對、找出身分比想像中困難。」她無奈表示,主因是死者家屬已不在當地居住,無法聯絡、提取生前資料,確認不了身份。
上世紀七十年代,東帝汶爆發戰爭,數十萬人死亡,戰亂的遺址至今仍不斷挖出一副副無名骨頭。Winsome早兩年曾到東帝汶工作,每天處理一、兩副骸骨,均是年輕男性、無特別身體特徵,工作數星期依然苦無頭緒,更開始質疑自己的專業、有否看漏什麼。最後數天,她從一副骸骨身上發現一件像護身符的信物,是當地人出生後,由家人贈送的。她通知當局,再將信物連尋人啟示刊出,盼找出死者身分。
每個人由呱呱落地的一剎那,到臨終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刻,帶得走的是獨一無二的身份,也是每個人存在過的證明。「我相信每個人都值得被尊重;死後僅帶著一個號碼埋葬,是極為不尊重的。」Winsome感慨道:「每個人來到世上,都被眾人包圍、歡呼吶喊,會得到一個身份跟著自己生活幾十年。」Winsome提醒,大家都忽略法醫人類學當中涉及人道層面工作,不只如查案般簡單,所做的很大部分是為死者尋回尊嚴、身份及真相。
利用死者找出真相、送入法庭
Winsome認為,利用死者找出真相,送入法庭做審判是最重要的,「因為Forensic Anthropology(法醫人類學)當中Forensic代表送入Court (法庭)。」她解釋,死者所受的傷害,不論是小時候跌傷或術後留疤,也會有跡象留在骨頭上,哪怕如何小心,也會留有痕跡。「任何人做任何事,總會有些事物會記住。即使他不發聲,甚至你以爲可以令他不再發聲,都有方法令以為被滅聲之人再說話。」Winsome引用已故美國法醫人類學家Clyde Snow的名言:
「骨頭是我們最後,亦是最好的證人,它們永不說謊,亦永不忘記。」
(Bones are our last and best witnesses, they never lie and they never forget.)
Text By Medical Inspire